东北农村一直保留着住土炕的传统。土炕看上去简单,但搭起来却不容易,弄不好就会呛烟,呛得人眼泪鼻涕一起流,没法做饭。
早年有一个姓于的,原来是个大户,后来败了,掌柜的没脸见人,领着孩子老婆走了,后来那孩子长大了,修灶垒炕有一手绝活,人称于炕仙。
龙湾街东有个大车店,南来北往的大车都在这儿过宿,一趟大屋子,两铺南北大炕,十分兴隆。不好的是每刮西北风就满屋子是烟,炕不好烧,一劲儿往外倒烟。死冷寒天的,车老板儿(注:方言,早时对赶马车的人的称呼)想热热乎乎好好歇歇都不行,屋里呛得呆不住人。掌柜的四面求人来治,高手来了不老少,都使了绝招儿,也不见好,后来车老板儿们有的宁可挨点冻,连夜赶黑道,也不住这店。
话说于老掌柜已死在外乡,掌柜的大小子领着老妈返回老家,正好打这儿路过,就住进这店里。
晚上,老太太嫌炕凉,让儿子往灶炕塞了几把秫秸,这下可好,一屋子烟,老太太呛得更顶不了了,儿子把灶坑,烟卤看了一遍,问掌柜的:“这炕咋不收拾收拾?”
掌柜的把找人修炕咋修也修不好的事讲一遍,那小子说:“我能治!你得给我二十挂大车,容我十天准治好。”
掌柜见他年岁小,不相信,对他说:“你要能治好,我就把闺女嫁给你!”
两个人就这么说定了。那大车店再咋的还能没有车吗?好家伙真出了二十挂。这小子一锛一铲不动,就让大车拉房西那土堆子。
也真邪了,赶赶拉,这灶上赶赶好烧,眼瞅着火苗子上窜,烟越冒越少。十天头上,土堆拉平了,那炕好烧得没治了。扔进一疙瘩纸儿,一下就抽走了。后来烟卤上非搁块瓦片挡着点儿不可,好烧的邪乎(注:方言,非常、特别)!
掌柜一见真好烧,反桄子(注:方言,做事反悔,不算数)了,想不认帐。人家那闺女水灵灵的,县太爷的儿子早就盯上了。
娘俩一气之下,钱也没要,背行李就走。走出十来里,后面追上个人来,走近了一看,不正是掌柜那闺女吗!原来这闺女看小伙子心眼好,能干,还有心劲儿,早就看上他了。见她爹不认帐,自己追了上来,非要跟娘俩走不可。
小伙子这一下出了名,找他修炕垒灶的还能少吗?小伙子名气越来越大,后来听说皇帝的炕也不好烧,把他找了去,也是一样,没动一锛一铲,光扒了个亭子,就好了,再也不犯风了。其实皇帝的灶坑有啥毛病,京城里修炕垒灶的还能少吗?可他们看不出亭子在那窝风,一扒就好了。
皇帝乐了,一张口就封了个四品顶戴,赐名“于炕仙”,留他在宫里干事。
过了半年,于炕仙过不惯宫里那日子,整天猪肉炖粉条子,腻了。又想妈又想老婆,非回来不可。皇帝也挡不住,只好放他回来。
于炕仙虽然当了官,可回到家还是给老百姓修炕,听说哪家炕犯烟,坐轿就去。
这么咱(注:方言,现在,这时候),虽说有的人家都不住火炕了,但于炕仙的事却一辈辈的流传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