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,在伊通河岸边,有个刘家屯,屯中住个叫刘山的买卖人。这刘山脑瓜子灵活,手脚勤快,做生意精打细算,一家三口人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不料,天有不测风云,在儿子刘宝三岁那年,刘山的妻子一病不起,死了。妻子死后,刘山又续了一房——李氏,这李氏乍来,对刘宝真是千好万好,简直和亲生的一样。几年以后,李氏先后又生了两个小子,这回她对刘宝的态度可是细麻绳子比牛套——差几骨劲了。但刘宝爹在跟前儿还算过得去,刘宝爹要是一不在跟前儿,李氏就鼻子不是鼻子,脸不是脸。刘宝呢,他常想继母对他的好处,也就没跟爹说。
有一年开春,刘山打听到一门好生意,跟朋友到海外做买卖去了。爹一走,李氏可就孙猴子化缘——变了脸。刘宝是个懂事的孩子,知道继母的难处,就尽量多干活儿,可李氏还说他活儿干得少,饭吃得多,又不会照顾弟弟,常常打骂他。夏尽秋过,冬去春来,转眼一年过去了,可刘山还没回来。李氏既得安排一家人的生活,又惦记丈夫的安危,满肚子忧烦。这下刘宝变成了她的眼中钉、肉中刺了。她拿刘宝出气,几回把刘宝打得死去活来,连邻居都看不下去眼了。一个好心的邻居对刘宝说:“孩子呀,你在家也得不着好,不如给人家放几头牛,找碗饭吃吧。”刘宝被打怕了,他巴不得爹马上回来,或自己能离开这个家,便同意了。那好心的邻居同李氏一说,李氏立即就答应了。从此,刘宝踏着露水进山,顶着星星回村,辛辛苦苦地放上了老牛。有一天,他路过一家私塾窗下,只听先生讲:“融四岁;知让梨,香九龄、能温席。”讲完又让学生对对子,什么“天对地、雨对风、大陆对长空”的,刘宝越听越爱听。从此经常来窗下偷听、渐渐地懂得了一些做人的道理,并且还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对句。
这年冬天的一个上午,有人告诉刘宝,说他爹回来了。原来刘山一行人在海上遇了险,船翻货沉,人差点丧了命,他们在海外卖了两年苦力,挣了盘费才回来。刘宝听说爹回来了,把牛往草地一赶,急忙跑回家,李氏不在,两个孩子正看着爹发愣呢。刘宝就拉两个弟弟给爹磕了几个头。刘山见儿子都长这么大了,很高兴,摸摸这个头,亲亲那个脸,当摸到刘宝时,只觉得刘宝的身子直劲抖擞。就问刘宝是不是病了,刘宝说不是,就是觉得冷。刘山觉到奇怪,他看看这个,瞅瞅那个,见刘宝的棉衣比两个弟弟的都厚。正当纳闷时,李氏从外面走了进来,她一见丈夫,也顾不得孩子在跟前,就大嘴一张哭嚎起来了:“这几年我受尽了黄莲苦啊,我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孩子不易呀!”当她一眼看到刘宝就望风捕影地数道开了,“刘宝一点也不懂事,我的话一句也不听,只能吃,不能干。后来家实在过不下去了,我狠了狠心,才不得不让他去给人家放牛。现在他翅膀硬了,不听我管了,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他!”刘山信以为真,就叫刘宝过来。刘宝怯生生地哪敢过来?刘山急了,伸手抓住刘宝的胳膊一拽,谁知这一拽竟把刘宝的棉袄拽坏了。只听“咔哧”一声,棉袄被拽开了一个大口子,里边的“棉花”立刻就掉了出来。刘山一看,什么棉花呀?净是些苇花子,绳头子之类的东西。
棉袄坏了,李氏傻了眼。刘宝呢?他不知是福是祸,吓得哭着跑了。刘山撵到门外没撵回来,就直奔邻居家打听这几年的情况,晚上又在刘宝的身上验出了好多伤疤,一怒之下,第二天刘山就找人写了休书,刘宝后悔自己不该给爹看伤疤,就跪在地上给继母苦苦求情。刘山哪里肯听儿子的,当天就硬逼着李氏来到县衙,非把李氏休了不可。刘宝也跑了来,趁门军不注意,便闯进了大堂,苦苦给继母求情。县官很奇怪,觉得这孩子不识好歹。就问:“继母打你,给你气受可是真的?”“是真的。”“那你不恨她吗?”“当时恨,现在不恨了。”“不休了继母,你父亲再出门,她不还得打你吗?莫非你喜欢挨打不成?”刘宝听罢,很认真地回答说:“老爷在上,为人谁愿意挨打呢?继母打我,使我疼痛难忍,可我常想她从前对我的好处,我是无法报答的。再说继母打我时,正是她心中忧烦、家中困苦的时候,更何况我还有两个弟弟,我要是记恨继母,让爹爹把继母休了,我那两个弟弟就会……”说着,刘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,高举过头说:“小人没读过书,不知书达礼,这里只写了两句话,交给老爷过目,还望老爷开恩,断成我父母重归于好!”县官从侍从手中接过纸,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道:
继母在,独我一人来受苦,继母去,兄弟三人均受寒。
县官看罢,深为感动,不禁暗暗叫好。他沉思片刻,便判到:“念李氏昔日对刘宝的抚育之恩,更念刘宝为继母苦苦求情,本县宣判:刘山、李氏夫妇重归于好,刘山不得再议休妻,李氏也不得再虐待前子刘宝。听了县官的判词,刘宝高兴极了,接连给县官磕了几个响头;李氏更是感动,她一把拉过刘宝,只说句“宝儿,我的好儿子……”再就呜咽得说不下去了;刘山见此情景,也不再坚持了,领着李氏、刘宝一道回了家。
从此,李氏对待刘宝胜过亲生儿子,刘宝更是孝顺父母、爱怜兄弟,方圆百里都闻名。(搜集整理:张国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