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0年元旦过后,我们团开始每年进行一次为期一个月的“走一路红一线,驻一地红一片”学习、训练、演练等任务。部队拉练途中大部分都住在老乡家里,夜行军还宿营在野外,有时还在雪地露营。在快结束拉练任务前一天,连长和指导员参加了一次团党委扩大会议,会上传达了上级对我团的要求,我们连和另一个连在巴彦淖尔盟(今巴彦淖尔市)境内的一个农场执行种地生产和训练任务。
连队来到农场时,那里仅有一栋破旧平房,另一个连在我连西边,相距有8公里,团部生产股也在他们那边——条件自然要比我们好些。我们的驻地原来是一个劳改农场所在地,面对如此艰苦的环境,我们全连指战员顶着风寒,仅用三个月的时间就建起了三排营房,还盖起了猪圈、马厩,安装好了各种设施,安顿好了人和马的吃住行。随后,我又被选为连队司号员,参加完一个月的培训,回到连部任司号员,还兼任着通讯员工作。
有一天,连队进行马术训练,较为紧张,真是达到了人困马乏的程度,营区里战士们都早已进入梦乡。后半夜,有一个大个子马与相邻的马相互踢咬,致使两马缰绳缠绕在一起,哨兵也无法解开,只好回营区取刀来解围,当他返回时发现大个子马窒息死亡。
那时连队到此地恢复调整,伙食油水少,每月标准大都是“亏空”得很多,所以炊事班长出于好心,为了让全连同志好好地吃上一顿肉,把死马放在大锅里炖了,准备中午全连享用。谁知,快到午饭时,鲍副团长骑着马带着警卫员一脸怒气来到连部,一进门就让全连干部、战士到炊事班门前集合。当时,我还认为副团长真有口福,布置完工作后还能吃马肉呢,那曾想,我们连是闯了祸,犯了军纪。
鲍副团长手里拿着马鞭、眼里含着泪花,站在队列前,带着怒气向我们训话。讲到动情处右手用马鞭不停地指点着,有时还不停地抽打着自己的右腿。他用较为生硬的汉语讲的第一句话是:“你们呀……我站在这里首先感到很痛心……”接着,越讲越动情,“我来得太晚了,你们知道吗?你们是在犯罪呀!你们也太残忍了,你们居然能把自己的‘战友’给煮着吃了!你们能吃得下去吗……战马就是我们的战友,它在主人受伤、遇难、迷失方向、遭遇包围时,它发出长长的叫声求救,用嘴拖着主人,冲出突围……立下了汗马功劳,咱们团部饲养股就曾有一匹称之谓小白龙的马,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,它伴随着部队南征北战,军马卫生队里有它的档案,并有两次立过功劳的详实记载。我到团部当警卫员后,还常常用双手捧着黑豆喂小白龙。它老死后,团首长、饲养员、军马卫生队的同志们,用白布裹着它,为它送行。”
训话完毕,司务长从库房找来了军用白褥套将煮熟的马肉包好,放在连里的马车上,全连列队行注目礼,直到马车消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副团长的传奇故事我们听了不少,对他的坏脾气也有不少耳闻。这一次,他发的火很大,可是一句骂爹骂娘的话都没有。中午饭,谁也没有吃,下午训练直至很晚才回到营房,那一天全连的气氛很沉闷压抑。那一夜,天空没有一颗星星,整个营区漆黑一片。夜深了,劳累了一天的战友们早早地进入了梦乡,营区的上空不时有军马的嘶鸣声划破宁静的夜空。
第二天,连长比往日提前一个多小时叫醒我,让我吹响了起床号,由他带领全连官兵来到马厩,从每根拴马绳到马厩场地中央的吊马横杆,从里到外仔细检查,为彻底消除隐患,避免军马发生类似事故,大家一直干到开早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