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先年,在关东林子多,人烟稀少,常有狼虫虎豹在山里山外村头屯尾出没,在关东北老龙湾(今农安县)有这么个传说,一代代传了不知多少年。
说有这么一家子,四口人,一个半打子老太太领三个闺女过日子。这三个闺女名字起得挺出奇,大闺女叫门闩棍,二闺女叫钌铞(liào diào,门窗上的搭扣。即钉在门窗上用来扣住门窗的铁片),三闺女叫扫帚节子。
有一天刚鸡叫,老太太就急忙起来,和面包包子、蒸馒头,把锅烧个热气腾腾的,准备给古稀的老妈去拜寿。包子、馒头装得满满一拐筐。
临走时,老太太不放心三个闺女在家,便把她们叫到跟前,说:“妈今儿个去给你姥姥过生日,你们要好好看家,把门闩好,傍黑时候妈就回来,我顺前门走,从后门回来,谁叫也别开门,听准是妈声,叫你们名字时再开门。”
三个闺女平时很听妈的话,都“嗯哪!嗯哪!”地答应着。门闩棍问:“妈你顺大道走,还是顺毛道走?”老太太说:“我顺毛道走,能超近儿一里多地。”
老太太和闺女说的这些话,全被在房后柳条通里找食吃的狼精听见了。狼精很鬼道,它哪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呢?乐得没法,抖搂抖搂毛,便忙三跌四地跑到东长垅地的毛道旁,躲在苞米地里,在那转来转去地等着老太太。
日上两竿,老太太慢打逍遥(方言,指悠闲)地来到小毛道(方言,指小路)。她哪里知道,狼精打扮成个女人在等她,那女人上前搭话:“大嫂!你上哪去呀?”老太太说:“去给我老妈过生日。”
“筐里装的啥呀?”
“包子、馒头。”
“给我点吃不行吗?”
“行!”
老太太一边说行,一边从筐里拿出来一个包子和一个馒头递给了那女人,那女人吃了香得直叭哒嘴,又要了两个吃了,吃完又要,老太太不给了。
那女人把衣裳一脱,露出了凶相,一龇牙,悬个高蹿上去“吭哧”一下把老太太给咬死了。吃饱了肉,喝足了血。狼精往地上一跪,头冲西北树林子嚎叫了几声,不一会儿跑来了一帮狼,来个大会餐,把老太太的肉吃个溜净,只剩下个干巴骨头架子。
黑天的时候,三个闺女盼妈回来。盼啊,盼啊,干盼也不见回来,三个闺女着急了。这时,狼精来了,顺前门乒乓地敲门,说:“门闩棍,钌铞,扫帚节子给妈开门哪!”三个闺女一听不是她妈声,就说:“你不是我妈,我妈说顺前门走,从后门回来,我妈声粗,你声尖。”
狼精一听出岔了,便扑噔扑噔地跑到后门,又招呼:“门闩棍,钌铞,扫帚节子给妈开门哪,妈今儿个在你姥姥家炒菜嗓子叫油烟子呛哑了。”
门闩棍说不是妈,钌铞也说不是妈。扫帚节子想妈想得厉害,就说是妈,不让开门不行,又哭又叫地把门开开了,狼精进到屋里,门闩棍、钌铞张罗点灯,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妈。狼精怕露馅,急忙说:“反正也不干啥,别点灯了,省点油吧。”
过了一会儿,狼精又说:“妈今儿个累了,咱们睡觉吧。”扫帚节子说:“妈我还跟你在一个被窝。”狼精说:“好,妈搂老闺女睡。”
刚躺下,扫帚节子就往狼精身上摸,一摸屁股毛茸茸的。扫帚节子说:“妈!你屁股是啥?”狼精立即编造说:“你姥姥给二两麻,没啥拿,用屁股挟。”
说话工夫,扫帚节子呼呼地睡着了。狼精把她咬死,嘎崩崩地咬着手指头吃。钌铞听见了问道:“妈!你吃啥呢?”狼精说:“你姥姥东讨西讨,讨来了胡萝卜压咳嗽。”钌铞说:“妈!把胡萝卜给我一块尝尝,也压压咳嗽。”狼精递给钌铞一根手指头。钌铞用手一摸,感到害怕,心里说:哎呀,我的妈呀,这哪里是胡萝卜呀,原来是扫帚节子的手指头。这可咋办呢?于是悄悄捅了一下门闩棍,把嘴紧紧贴在门闩棍耳朵上小声嘀咕,应该怎么怎么的,怎么怎么的,想出了一个逃命的主意。
钌铞这小闺女精明,心眼来得快,抢先说:“妈!我有尿啦。”
“下地在炕沿前尿吧!”
“炕沿前有炕神哪!”
“那就上柜前去尿吧。”
“柜前有柜神哪!”
“那就上灰堆去尿吧。”
“灰堆有灰神哪!”
“那就上外头去尿吧,快去快回来。”
“外头黑,我不敢去,让大姐跟我去吧!”
“快去吧,这个啰嗦劲儿。”
两个闺女大步流星地跑到大门外,上大树顶上去了。狼精把扫帚节子吃完啦,又想吃门闩棍和钌铞,在屋里等啊,等啊,干等不见她俩回来。等着急了,便到门外去招呼:“这两个闺女上哪尿尿去了?”足足喊有半袋烟工夫,两个闺女也不敢吱声,狼精院里院外转悠好几圈也没找着,往树上一撒目,见她俩在树上呢,就说:“哎呀!还在这呢,我寻思上哪去了呢,可把妈吓坏啦。”
钌铞说:“我俩刚尿完尿,来只大黑狗,一害怕,就上树了,敢上来不敢下去了。”
狼精又着急了,干上上不去树,一上一“秃橹”,就问这两个闺女咋能上去。
钌铞说:“院里有个土篮子(方言,指筐),屋里有根麻绳子,把它拿来,你坐在土篮子里,把绳子一头拴在土篮梁上,一头递给我,就能把你拽上来。
狼精把绳子拴好,进了土篮,将绳子的一头抛到树上,钌铞接过绳子,和门闩棍一起可劲儿往上拽,一边拽一边说:“妈呀,你坐住,千万别掉下去。”三拽两拽,拽到树的半截腰,冷丁一撒手,“扑通”一声土篮落地,把狼精摔扁乎了。
门闩棍和钌铞从树上下来,见狼精还有点气,怕它缓过来,门闩棍进屋取出菜刀,把狼精剁个稀巴烂,埋到家西的羊草甸子上了。